从国宝《听琴图》看攀援青松的凌霄花
凌霄花里有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和《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都有个殉情的痴心女子。传说里的痴心女子最终化作了痴缠的凌霄花,缭绕在自己心上人幻化的柳树上!
在《诗经》里,凌霄花还叫“苕”。
《小雅》里的《苕之华》感叹的是“身逢国家的衰落,就如附着而生的凌霄花,难以自保其身。”
到了唐代,它就叫凌霄花了。但是无论叫做什么?攀援都是它的本性。弱质要凌天,必须依赖于攀援!
凌霄花,生来就是要攀援的。所以攀援的是什么就很重要……
攀援在屋瓦上的凌霄花
说到凌霄花攀援组合的对象,到了宋代,在诗人们的笔下,似乎总与青松搭配。
我们随便找几首来欣赏一下:
贾昌朝《咏凌霄花》
披云似有凌霄志,向日宁无捧日心。
珍重青松好依托,直从平地起千寻。董嗣杲《凌霄花》
根苗着土干柔纖,依附青松度岁年。
彤蕊有时承雨露,苍藤无赖拂云烟。袁燮《咏凌霄花》
松柏扳援有女萝,红英亦复蔓高柯。
侵寻纵上云霄去,究竟依凭未足多。傍松而生的凌霄花被宋朝的诗人们赋予了“志存高远”的象征性,成了文人墨客吟咏的绝佳风物。
我们所熟知的南宋大诗人陆游曾经多次在诗中提到松树和凌霄花。
《夏日杂题》之二
眈眈丑石罴当道,矫矫长松龙上天。
满地凌霄花不扫,我来六月听鸣蝉。《凌霄花》
庭中青松四无邻,凌霄百尺依松身。高花风堕赤玉盏,老蔓烟湿苍龙鳞。
当然,我们能够找到的宋代文人对于松树和凌霄花这个组合的描写绝不仅仅这么几首,它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一对“文学搭档”。在宋朝,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风尚。
对于文学作品我们要靠着心灵对于文字的体会去感受作者的情感,还要结合当时的历史文化背景才能深入探究它更深层次上的丰富内涵。相比而言,绘画带给我们的感受更直接更直观。那么就让我们来看一下,在宋画里面的松树和凌霄花相依相伴具体表现吧!
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国家一级文物《听琴图》
宋代名画《听琴图》里的松树和凌霄花。
在讲述这幅画中的松树和凌霄花之前,我们先简单回顾一下这件国宝的画面概况吧。
据分析《听琴图》的作者是宋徽宗赵佶。
关于这位艺术家皇帝我们就不作详细介绍了,他那可多可喜亦多可悲的生命事迹被后世都咀嚼了近千年了,很多人都开始反胃了。
《听琴图》画面中描绘的形象:一人着道袍居中抚琴(传此人正是徽宗本人),两人侧座倾听,一童子侍立;人物背后一棵青松拔地而起,一株盛开的凌霄攀缠而上,数杆翠竹相伴一侧;一琴、一桌、一几、一香炉、三石墩、一置鼎石,石上鼎内插花枝。
《听琴图》画面上的题字:右上方,宋徽宗瘦金体题“听琴图”三个字;画上方松树顶端是蔡京的题诗:“吟征调商灶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名作《千里江山图》上也有蔡京的题字);左下方还有徽宗“天下一人”的画押。
我们今天不讨论这幅画的艺术价值,也不讨论“天下一人”宋徽宗的艺术八卦和狗血人生,更不讨论蔡京的人品、才华或者人品和才华之间的矛盾冲突……
我们只谈这画中“凌霄花攀援松树”这个形象带给我们的感受和思考。
我手上有一张一比一(51.3厘米×147.5厘米)等大的《听琴图》印刷品,虽然色彩上有些失真,但是细节上比网络上的原图要清晰,大家可以通过它清楚的看清松树上缠绕的凌霄藤蔓和开放的浅色凌霄花。
偏根部的松树和凌霄花
偏顶部的松树和凌霄花
从全局来看的时候,凌霄花并不是很明显,甚至容易被我们忽略掉。远远看去,松树完全就是仅仅是松树自己。非要逼到近前细细端详,才能看到盘旋在松树枝干上的藤蔓;形状有别松树叶针的凌霄叶;繁华恣肆的凌霄花。
我们不得不唏嘘慨叹于北宋艺术家那精妙绝伦的绘画表达技巧。!
国宝作为国宝,艺术价值不是浪得的。
借助了《听琴图》我们形象的感受了凌霄围绕松树盘旋盛开的模样,回到它的文学层面上,从诗歌和绘画来看,这是被讴歌赞颂的一对艺术形象组合。
凌霄花作为擅长攀援的藤本植物,因姿态虬然势态凌霄被文学家和艺术家欣赏赞美,但是,也有些不同的声音从中间播散出来。
有关凌霄花“攀援”特性的不同声音。
我如果爱你——
绝不象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这是朦胧派诗人舒婷《致橡树》中的名句。作为女性,直到如今我都很欣赏这种独立的价值观和并肩而立的爱情观。舒婷是我的母辈,从情感上我一直当这首诗是对我人生某些方面的教诲。
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标。 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 托根附树身,开花寄树梢。 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 一旦树摧倒,独立暂飘飖。 疾风从东起,吹折不终朝。 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 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
这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咏凌霄花》。诗人劝人正确的立身做人,不要学习攀附的凌霄花,否则总有树倒藤折的危险。这个类比用心良苦,我们在人世中安身立命,节操和立场的确也是个人生大计。
不难看出,否定凌霄花的作品否定的都是“攀附”这个特性。
然而,攀附是许多藤本植物的宿命。比如凌霄、比如常青藤、比如地锦、比如紫藤、比如葡萄……
攀爬并不是它们的错!
攀附之后,它们还不是悬挂出层峦叠嶂的鲜花,还不是结出酸甜味美的硕果?
更何况,不攀附就没有叶落枝折干倒根拔的危机么?
盛开的凌霄花
我也还是赞赏独立的人格,平等的爱情观,但是已经不介意是做一株木棉还是一棵凌霄花了。
我也不赞成痴缠。
听说有攀援松树的凌霄花因为长的太茂密,藤上生出的气根过于的吸收养料,居然把环抱的松树给缠死了。
这是多么悲哀过分的攀援啊!
我更欣赏《听琴图》中的那株凌霄,攀援松树却不影响松树自有的风格,还增添它欠缺的风情。而自己,就那么洒脱率真的盘绕着,展示着自己特有的攀援环绕的生命姿态,怒放着淡定从容的绚丽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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